了。
齐家的孩子们低低地痛哭。
二姨对齐唯民说:民啊,替你爸暖暖脚。
却见乔七七挨到姨父脚头,抱住姨父的脚,把脸贴在那雪白的鞋底上。
二姨终于漫声长哭起来。
这一年,这一个多事的夏季,幸福与痛苦,希望与绝望,明亮与黑暗,喧闹与死寂,笑声与泪水,纠缠交织,挟裹着齐唯民一家,也笼罩在乔一成的心头。
如同一台戏,有一老生,抖一把长髯,叹一声:苦--啊,然后,待要细说时,却还是不--提--它--了。
第15章
乔祖望说,齐志强是个好人。
不过好人都不长命,还是不要做好人。
乔一成对老爹爹的这种论调嗤之以鼻。
乔祖望永远不会明白,替别人活着的人的心思。
他只替他自己活。
乔一成想,我也不能光替别人活。
我先替自己活,再替别人活。
齐家的顶梁柱倒了,还算好,齐志强是市劳模,厂子里给了一笔抚恤金,二姨说,坐吃山空总是不成的,这钱还得留给儿子将来讨老婆的。她央求居委会,给自己安排一个工作,居委会同意了。
二姨接下了打扫这一带三条街的卫生,包括一间公厕的清扫与保洁的活儿。
齐唯民说,他不会要家里给付学费,可是一年级生按学校的规定,是不能勤工俭学的,可以申请补助。齐唯民的班上,这一年考进了几个农村的孩子,刚开学没多久,就有两个退学了,家里太困难,上不起了。
齐唯民断了申请困难补助的心,每天一大早,赶回家去扫了街再去上课,下午下了课再跑回去帮着妈妈给公厕保洁。
二姨对齐唯民说把他养大是要给家里争脸的,不是为了淘粪扫大街的,头一回齐唯民扫街,就被二姨用大扫把在背上狠拍了两下。齐唯民还是坚持着,每天帮母亲扫街冲厕所,他的小尾巴乔七七拖了根秃秃的旧竹扫把跟在他后面帮忙,那竹扫把的棍子实在太长,乔七七只及它一半高,齐唯民干脆把绳子把它拴在七七的腰间,七七拖着它刷啦刷啦神气地在小巷子来来回回。
邻居们都说二姨虽然中年丧夫,拖儿带女的,但有齐唯民这么个好儿子,也算是有福气的人。
也不知怎么的,有记者知道了这件事,脖子里头挂着相机来采访了,是个颇标致的年青女记者,烫了一头卷发,对着干活儿的齐唯民咔嚓咔嚓一通照,还追着齐唯民问问题,说是要写一篇“扫街的小状元”的社会新闻,被二姨看见,冲上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恶骂。那女记者被骂得懵了,待到回过神来,也骂开来。一个方言一个普通话,一个村俗语一个文明词儿,好一通大吵。
好容易被众人劝开了,女记者气呼呼地走了,二姨还赶上去,叫道:你要敢登到报纸上揭我家的短,看我不打到你们门上去,什么他妈妈的记“载”。
回头对无可奈何的大儿子说:这种女娃真要不得,将来你讨老婆,讨什么样的也别讨一个记“载”。乔七七问:阿哥,记“载”是什么呀?
齐唯民摸摸他的头哄他:记“载”就是卷卷头发挂“咔嚓”的人。
这以后,二姨倒索性由得齐唯民替她做了那份工,自己摆了个报摊,兼卖香港明星的小画片,报摊正摆在一间中学的附近,那小画片倒比报纸好卖,一到放学时,女学生全涌上来挑挑捡捡,二姨没看过电视剧,倒把许文强冯程程霍元甲赵倩男认了